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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来自农村,经过一番寒彻骨,才在这座城市立足下来。他和她都是学外语的,虽然结婚后,各有不错的收入,可他依旧不满足,发誓要做出一番成绩。
他对未来的日子做了周密的规划。每天花多少时间吃饭、做家务,甚至洗澡的时间,都有严格的规定,除了工作,其他时间大多用来帮出版社翻译外文书籍,做兼职赚外快,早日存够买大房子的钱。
她温柔体贴,对他言听计从,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话,他觉得她的时间观念不强,总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谓的小事上。
譬如,每次下雨,哪怕是蒙蒙细雨,她总会拎着一把伞过来,接他下班。这样的细心并没有换来他的感动,相反,几次后,他有些恼火了,对着她大吼,公司有员工专车直接送到家门口,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?有这些时间,晚饭都可以做好了。还有,你知道我们损失多少翻译时间吗?
她低下头,眼里噙满了泪花。自此之后,她果然没来送伞了。可没多久,她又迷上了针线活。每次下班,她便窝在沙发里织毛衣,或在他的袜子衣服上刺绣。虽然毛衣和刺绣的衣物最终都穿在了他身上,可仍惹来他的一顿数落:有这些时间,该翻译出多少书了?算一算,买房会因此推迟多久?
这样的事日复一日地重演,他终于忍不住爆发,提出了离婚。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,默默不语,只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。
离婚没多久,他再次结了婚,对方是一个女强人,心里除了赚钱再容不下其他。两人的观念惊人地吻合。
长期的冲锋陷阵,他的胃出了问题,住院了。妻子为他请了特别看护。他拉着妻子的手,撒娇,让妻子留下来照顾他。可妻子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,乖,我还要工作呢,不然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买大房子?
妻子的话语,句句都似曾相识,一个人躺在病床上,他的眼泪突然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。
没有任何一个时候,他像现在这么怀念她,怀念她的伞,她的毛衣,还有她为他炖的各式各样的煲汤。原来,没有了她的浪费时间,他的身体就变得如此脆弱不堪。
出院后,他偷偷去找了她。看到他,她一脸惊讶。他正想说什么,屋里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,谁来了?
她对着屋里说是一个路过的同事,然后对他说,她也结婚了。她现在嫁的这个男人,每天下班都会去接她,两人一起走路回家,说说笑笑。回到家,她织毛衣,他看电视,不时聊聊天,日子过得温馨而甜蜜。也许几十年后,他们还是住在这栋老房子里,可对她来说,这正是她想要的生活。
他转过身,一个人默默走回去。走出了小区,他突然蹲在地上,抱头痛哭。生命里,总有一些时间看似浪费,其实却是用来相爱的。这个道理,可惜他最后才明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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